'真火'。"少年一笑,化作漫天火星消散空中。
李当归回到螭吻军营时,已是子夜。
训练场的火把早已熄灭,唯有军师帐前还悬着一盏青灯。
灯影里,白泽正倚在竹榻上翻阅竹简,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巡夜归来不先去交令,反倒跑来我这里——看来是心里有事。"
李当归抱拳行礼,犹豫片刻才开口:"先生,弟子今日……遇到了难题。"
白泽的竹简"啪"地合上,墨迹在简面上游成一句:
"剑可断铁,难断是非。"
李当归将今夜之事一一道来:歹徒行凶、妇人卖女、毕方冷语……说到最后,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若那妇人真是迫不得已,我阻拦她卖女,反倒害了她病重的儿子;可若置之不理,又眼睁睁看着骨肉分离……"
竹简突然飞起,在他额前轻敲三下。
"第一问,"白泽的声音如古井无波,"若那歹徒抢的是贪官污吏的赃银,你救是不救?"
李当归怔住。
"第二问,若毕方当场烧死歹徒,你拦是不拦?"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下。
"第三问——"白泽忽然用竹简挑起他的佩剑,"若此刻要你在姐姐和全城百姓间选一个,你的剑指向何方?"
剑穗无风自动,李当归的掌心渗出冷汗。
白泽忽然轻笑,竹简展开成三尺长的画卷,显露出白虎城纵横交错的街巷:
"你看,每条巷都住着卖女的母亲,每个路口都有毕方这样的旁观者。"他指尖轻点,墨色晕染出更多人影,"螭吻军规教你'除恶务尽',可曾教过你分辨——什么是真正的'恶'?"
李当归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知道。"
白泽拾起佩剑,突然划破自己的手掌。
血珠滴在竹简上,竟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看好了。"
火焰中浮现出李当归今日的每一个选择:他斩向歹徒的剑,递给妇人的饷银,甚至与毕方对话时微微动摇的眼神……
"持剑者当如烛火。"白泽的声音在火焰中忽远忽近,"不求照亮世间所有阴暗,只需守住眼前一寸光明。"
火焰倏然熄灭,竹简上只剩八个滴血的篆字:
但行前路,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