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确定,的确不是他的错觉,荀定是真的对程约谈不上友善。
“回家吗?”
荀定刚才不乐意伸手,这会又紧紧牵过来,他又问出了这个话。
“嗯,”顿了会,江尔梵解释道,“本来就打算回去。”
程约刚才沉下去的情绪,这会又浮上来,他不知道下一次和江尔梵单独出来是什么时候。
“尔梵。”
程约叫住了江尔梵,轻轻地牵起他的另一只手,“希望你可以不要忘记我,的话。”
后两个字,过了会他才说,连真实的想法羞以启齿,所以只能用更加朴素的说法去掩盖。
程约头一回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他的出身光明磊落,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别人需要藏着掩着,也不明白家境贫穷的人为了省钱能做出什么行为。
腐烂了长虫了的苹果需要把虫钻出的洞痕剜掉,切掉烂到发黑的一半,剩下没有被腐蚀的另一半洗干净后依旧下肚,吃进去的水果大概也被果实蝇爬过。
可那又怎么样?这样的水果便宜,挑挑拣拣还能吃,不小心吃进去甚至还能当做是补充蛋白质,富有营养。
可如今的他,就像是挑出了虫子,却舍不得丢掉,剩下的一大半还在他的心里蔓延,切掉一部分,还剩下一部分,干净不了。
所以他的姿态放低,希望江尔梵能记住他。
江尔梵能理解这种心情,但他并不能动容,太过卑微的爱换不来平等,爱情是一场博弈,需要有来有往,所以江尔梵只会更加不爱。
他已然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恶劣又不安分的男人,爱慕他的人太多,多到他数不清有几个,在爱情这方面向来都是赢家,没有人能将他驯服,也没有人能留住他。
江尔梵没错过程约黯淡不少的眼神,没有抽开手,手指蜷缩着,反而勾紧了点。
他越是仁慈,心肠却是更硬,更年轻的时候或许他会心软,唯有心动吝啬。
荀定面色不愉,却也没有中途打断,他不想违背“妈妈”的意愿,只能把手攥住,眼眸垂下,随着灰白猫的尾巴轻轻晃动。
江尔梵把他们交握的手抬起,他的微笑仿佛初绽的花朵,领口下的曲线延伸,藏在衣服中,往内缩折的布料贴身,往外膨起的弧度则充满了空气。
瞳孔是明净的黑,弯下来又显柔和,灵动扑闪的睫毛翘而纤长,皮肤透着好气色,还添了几分白,唇瓣是玫瑰,柔软丰润,嵌得正好。
他说:“程约对我的各种好,一直记在心里。”
他巧妙地换了重点,而他的记性确实好,很少有他能够忘记的事情,尤其是好的,点点滴滴都埋在他的心底。
这些时刻很美好,独特又不同,但藏下去了一般就很少拿出来,会随着时间落尘。
这些程约不知道,就算知道,他只会为此动容,所以他缓缓放开手,眼神凝聚在江尔梵的笑容中。
一直到看着他离开。
也只有江尔梵离开他的视线后,他才会回想起那个和他长得相似的青年,思忖他们是否有某种血缘上的关系。
荀定竟然也开了车,江尔梵看着面前的车,渐渐记起他还有话没问。
“你怎么也在这里?”江尔梵笑着说,“难不成你一个人来看舞台剧?”
虽然和青年看起来不太搭,但是保不住荀定真有这个兴致,毕竟对方向来没有做过正常的事情。
荀定护着江尔梵的头弯身钻进车里,闻言动作顿了会,心里像是被埋了一把灰,沉闷的,低哑的。
“想见你,”他诚实地说道,靠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江尔梵的耳畔,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妈妈。”
江尔梵:......
他不再多问。
野猫也不声不响地跃了进来,江尔梵这时候才意识到,猫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过是动静太小,所以他没注意到。
这只猫太过人性化,甚至还自己占了个为止,像人一样,江尔梵不由得瞥了它好几眼。
猫压着眼皮,微微掀起回视。
江尔梵不论看多少次,都对这只猫额外喜欢,想起这是只不乐意被人养的野猫,才略微遗憾地收回眼神。
“想养吗?”
荀定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出了江尔梵的遗憾,目光定定地询问道。
就好像是,只要江尔梵说想,荀定就会把野猫强制安在他家。
江尔梵摇了摇头,“算了。”
养不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经常能见到,跟养也没什么区别,比起家养猫,他确实更喜欢没有被驯服的野猫。
这回似乎是荀定显得更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