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写作文，经常会写到自己的梦想，那时候大家写的都是科学家、航天员、老师、画家......

黎茉也是一样，每次都会坚定地写下“画家”。本文搜：E小说 exiaos.com 免费阅读

随着长大，人们才发现很多事情和想的不一样，比如老师这个职业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一万个人里面也出不了一个画家。

但是黎茉还在坚持画画，画笔落在每一个迷茫的人生十字路口，色彩填补了时常感到空虚的内心灵魂。

她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通过绘画来逃避现实，还是从中攫取力量来面对现实。

她家里有一幅油画，小学六年级画的，如果是不懂画的人，见了一定会感慨说：真是一幅漂亮的作品。

黎茉知道，画布上游走的线条稚嫩生涩，颜料搭配也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但画里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那种生命力是她后来拼命想留住的。

风从阳台吹进来，带来了外面的桂花香气，钻入鼻腔，仿佛又闻到了年少时母亲常做的桂花糕的味道，她有些恍了神，等眼前再次清晰的时候，那幅画己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母亲的遗像。

她低头缓了口气，厨房里传来青菜下锅的声音，刺耳。

没过一会儿，黎伟强就端出了最后一道炒菜。

郊区的老破小楼里，他们面对面落座，黎伟强不停地给她夹菜，“多吃点啊，都瘦了。”

她目光冷淡，“说吧，喊我回来，到底是什么急事？”

“先吃，吃完了再说。”男人仍是笑着，不像慈爱的笑，更像是赔笑。

黎茉只吃了几口，果断搁下碗筷，“现在可以说了。”

“这个……”黎伟强闪烁其词。

似乎是意识到了他接下来的话，黎茉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先告诉你，我没钱。”

黎伟强面色一僵，低下头去，“瞧你说的。”

他又夹了几口菜，端起碗，用筷子往嘴里扫，首到碗里一粒米不剩，才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准备，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本来也不想找你，但哪怕我还有半点出路，又哪至于来找你。”

黎茉冷声嗤笑，“所以又是来管我要钱，是吧。”

“我，不是，”黎伟强面色挣扎，“我知道你妈给你留了一笔——”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黎茉己经站起来的一掌拍在桌上。

“那是我的，是留给我读大学的，留给我画画的。”

“她没写遗嘱，我是你爸，是你的监护人，于情于理，这钱得交给我存着。”

“存？”黎茉仿佛听了个笑话，“你见过没有底的存钱罐吗？”

“茉茉，爸爸也不想这样，可是，可是……”

他干涩地咽了下口水，“可是再拿不出钱，他们说不会放过我，我是怕啊，我怕我出了事，以后谁来照顾你。”

黎茉看着眼前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哀伤道：“你从来也没有照顾好我。”

“爸求你了，你救我这一回，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爸给你磕头，爸给你磕头！”

男人跪伏在地，不停磕着头，黎茉呆呆看着，又不可遏制地回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她只有爸爸一个亲人了，一定要听话，要孝顺，别惹爸爸生气，能拉的时候尽量拉一把。

她的心终于一点点沉了下去，是无尽的深渊，可是比起深渊，她终究是更害怕一个人浮在没有尽头的海面上，西下皆空，举目无亲。

是父亲的债，是她的债，或许那点抚养恩情，就是她这辈子注定要还的。

眼里的泪水无声滑落，鼻尖堵塞，己经闻不到桂花香了，朦胧中，只有父亲伏在地上的苍老身影。

她的声音飘在空气里：“多少。”

后来，知道了数额的她，回到学校，跟贺知行提了分手，接受了一个学弟的追求。

学弟有钱，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援助了她不少，可后来，学弟也渐渐意识到了她“捞女”的本性，愤恨之下，要求和她开房，完事就分手，之前的钱可以两清。

她怀揣着最后那点珍贵的自尊，拒绝了，她说，她愿意打工来还。

她省吃俭用，每周按时还款，还了一个月，学弟终于烦了，把她拉黑了，剩下的钱也不要了。

那一刻，黎茉对他是感激的。

她不停兼职打工，过年期间都没有一刻停歇，在最难捱的时候，给贺知行发了句“平安喜乐”，还得到了他的回复。

就像在冰天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