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深沉、执着,甚至带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安欣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他不可置信地瞪视高启强,语调因愤怒而发颤:
“你特么是不是疯了?!”
玻璃映出高启强扭曲的倒影,他低笑起来,满是自嘲与悲凉:
“或许吧。”
安欣指节发白,胸口翻涌着惊涛骇浪。想起杨健,他清楚,只怕高启强眼底的痴狂,亦是她精心设计的一环,记忆里那个抱着玩偶的小女孩犹在眼前,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凌迟。
“她大仇得报,”高启强双眸怅然,“不该来看看杰作吗?”
“你养了她这么多年,却丝毫不了解她,”安欣冷冷道,“她宁愿跟老默在菜市场卖一辈子鱼,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赢你。”
高启强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来,整个人仿佛塌陷了,顶灯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我这两天在想,要是二十年前,旧厂街菜市场,唐小龙唐小虎让我教训徐雷那次,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你说,我的人生,黄瑶的人生,会是什么样?”
安欣喉间一阵发紧:
“可惜,没有如果,”
铁门关闭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蜷缩在椅子上,双眼空洞,像具被抽干灵魂的躯壳,夕阳透过铁窗洒落,将他的鬓角染成血色。
玄关灯光昏黄,安欣将外套随手搭在衣帽架上,修长指节扯松领带,浴室的水汽尚未蒸腾,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冷光——
【瑶瑶】
他瞳孔骤缩,莫名有些不安,赶忙解锁指纹:
【我时常在想,如果爸爸没有离世,我或许会真心爱上那个正义的警察叔叔吧,可惜没有如果。
众生皆苦,各自修行,我也在我的旅途上。再见,安叔叔,愿你岁岁无忧,勿念。】
每读一个字,淬毒的银针都顺着血管,扎进安欣的心脏,手机砸在地面发出脆响,他背脊贴着冰冷墙面滑坐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窗外突然下起雨,声音盖过了男人压抑的哽咽。
那个总穿着蓝裙子的女孩,终于消失在京海连绵的雨幕里,走向没有他的新生。
三万英尺高空,舷窗映出黄瑶精致的侧颜,云层如絮掠过,樱唇弯起新月似的恬静的弧度。
识海里响起系统提示音:
“阿纯,原主准备前往投胎了。我会履行承诺、让她再见陈金默。她表达了对你的感谢,最后的心愿,是请你替她多看看这个世界。”
“好,”阿纯在心底应答,眼尾漾开温柔涟漪。
黄瑶的旅程经过凛冽的冰川,黑沙滩浪沫舔舐她脚踝,碎冰折射出棱镜般的光;而后是丹麦,风车在麦浪中缓缓旋转,像童话书里的插页;新港的啤酒沫裹着夕阳,把运河染成蜂蜜色,
而此刻,晨光撕开草原的边际,风卷着草籽掠过她耳畔,极目处,云层在足下翻涌成海,苍茫大地与靛青天际交融成弧线,
她仰首,静望苍穹,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