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望着对岸的重重火把。
须臾,一道佝偻背脊的灰发老者躬身入内,他身形枯槁,半张脸都被厚厚的麻布掩住,稍显神秘。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是阴毒晦暗,虽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浑身偏有一股毒蛇般的冷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述里朵轻蹙着眉,却是不断流转视线,似在寻找某道身影。
盖因此次南下,耶律阿保机几乎装备了最好的军械,除却能够提升战力外,还有向刘家兄弟彰显漠北实力的部分原因。但而今,似是半数都葬送给了对岸的这支人马。
王彦章摸着未曾修剪、早已杂乱的胡须,咧嘴大笑:“女使何必忧心,按照军使的武力,等闲人岂能对他造成威胁?你是没看见,那夜幽州节度使府,啧啧啧,那是一个……”
不过就算如此,对岸的定霸都以及义昌军也都只是冷眼看着大火腾起,将浮桥烧的只剩几个木桩。
他脸色一变,惊呼出声:“奥姑,竟会受困?”
但她无意让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让下面的人知晓,便冷静道:“对面不过虚张声势尔,大王尚还领兵在东,这部燕地人马如今腹背受敌,纵有军械又有何用?焚去浮桥,本后领近两万大军驻守于此,对面岂敢强渡?”
既已答应彼此,她就该认认真真替他分忧,确保这定霸都与义昌军不会因为萧砚不在而动乱。
“废话少说。”
那大贺枫却是有些尴尬,本就干涩的声音愈是显得难听:“奥姑是神女转世,仆的巫术,对她恐怕无有成效。”
但不过片刻,那龟甲之上,忽地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仆大贺枫,参见王后……”
漠北军虽说甲具不足,但终究先掌控着浮桥,又有数千轻骑,足以在这平原之地来去如风。王彦章还担心几方还未立足,漠北军就顺着浮桥冲杀过来,而几方急行军赶来,各部都已有些疲倦,若是被迎面痛击,恐会损失不小。
“进。”
但实在过远,她并不能分辨出来,遂沉吟了下,道:“可探出对面有多少人?”
这渠帅眼看着这般多的重甲步卒,以及漫山遍野的轻骑,已有些呼吸急促,再看见几百匹健马被溜出来后,辅兵们开始为其披上重甲马铠、帮助重甲骑卒上马,更是有些脸色发白,折身急劝:
几个侍卫恰才掀开帐帘,述里朵还未出去,就忽地顿在了原地。
可他今日已听闻消息,他弟弟遥辇,似也随着奥姑东去了?
啖狗肠,为王庭做事,居也会这么危险!!
其内鎏金色闪过,正是那柄极具辨识感的降魔杵。
前者眼光淡了一下,“但愿如此吧。”
他旁的不怕,就算漠北的千军万马都折损在这泃水河岸,他都能当看不见。可若东去,说不定他的老命就要不保……
姬如雪抿着唇,回头看向东面,眉眼间有些忧虑。
有侍卫恭敬的禀报道:“王后,祭司请见。”
述里朵正负手打量地图,头也不回道:“奥姑东去渔阳,却无半点消息传回。你这些年钻研巫术,可能够占卜?”
他心下不以为意,依照奥姑的本事,天下何处去不得?虽说不能以一人对万军,但纵使困于千军万马之中,脱身都不过是等闲事尔。
但见姬如雪转头向他看来,王彦章又好似想起什么,马上犹如呛水一般咳嗽几声,止住了话题:“咳咳咳……总之军使武功盖世,何惧宵小?他说过会赶上来,就会赶上来。这一点,军使可从未说过大话,我对他可算是服气了。”
述里朵的眉头一蹙,大步过去,厉声道:“此为何意?”
大贺枫却已猜到她定是要大军东进,急忙上前劝道:“王后不可啊!东面定是有大恐怖存在,不然奥姑也不会……”
盯住那个很危险的漠北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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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
大贺枫悄悄望去,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已经想到后面,王后带领着他们,与大王腹背夹击眼前这支南人大军,吞掉那一批批引人眼馋的甲胄军械。届时吃住都在这长城以南,岂不美哉?
但浮桥终究是让述里朵命人焚烧了。
大贺枫不住干笑,手摸进袖中,掏出了一片龟甲。
不过他们确实不怕,因在泃水东侧的岸上,已有近两千的步卒,披着吞噬阳光的漆黑重甲,手持巨盾,持枪静静伫立着,只等着漠北冲阵也似。
漠北大帐。
“王、王后……”
他手持一根山蛮杖,其上悬有一串念珠,甫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