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哧——!”
伴随着一阵悠长而略显疲惫的汽笛声和钢铁摩擦的巨大声响,墨绿色的长途列车终于缓缓滑入兰州火车站的站台。/r,i?z.h?a¨o¨w+e-n?x?u.e\.¢c~o+m-车窗外,是典型的西北冬日景象:灰蒙蒙的天穹低垂,远处光秃秃的山峦起伏,呈现出一种粗犷苍凉的褐色基调。站台上的乘客裹着厚厚的棉衣、皮袄,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凛冽干燥的寒风吹散。空气里弥漫着煤炭燃烧后特有的微呛气息、尘土味,以及一种属于大西北的、略带咸涩的干燥感。
“敏敏,醒醒,到兰州了!”许海兵轻声唤醒靠在自己肩上沉沉睡去的上官敏。近三十个小时硬座的颠簸,让两人都显得疲惫不堪。许海兵下巴的胡茬更密了些,眼圈带着熬夜的血丝;上官敏原本白皙的脸颊也有些蜡黄,头发略显蓬乱。但此刻,两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抵达中转站的兴奋与即将真正“到家”的期盼。
“啊?到了?”上官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适应着车窗外的光线和寒意,“这么快……”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和僵硬的腰背。
“快?我的傻姑娘,一天一夜还快啊?”许海兵失笑,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座位底下拖出那个装得鼓鼓囊囊的旅行提包和略显陈旧的背包,“赶紧活动活动,下车冷着呢!快把围巾围好,帽子戴严实了!”他嘴里叮嘱着,手上动作不停,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在整理行装准备冲锋陷阵。
车门打开,汹涌的人潮再次裹挟着他们涌向站台。踏入兰州地面的瞬间,一股远比深圳甚至火车车窗缝隙里钻进来的风更刺骨、更干燥的寒意扑面而来,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
“嘶……好冷!”上官敏下意识地将脸埋进厚厚的羊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随即又惊喜地低呼,“海兵,你闻!是牛肉面的味道!还有烤红薯!”空气中确实飘散着浓郁诱人的汤骨香、辣椒油的香味以及烤红薯的焦甜气息,让饥肠辘辘的两人精神一振。
“哈哈,这‘兰州味’够冲吧?走,赶紧出站,找去白银的车!”许海兵一手拎着大包,一手紧紧牵着上官敏,在摩肩接踵的出站大军中奋力向外移动。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给了上官敏莫大的安全感。
兰州火车站广场比想象中更显拥挤和喧嚣。归心似箭的旅人、招揽生意的旅店伙计、卖地图和各种小商品的摊贩、维持秩序的警察……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广场边缘停满了开往省内各地的大巴车,车身大多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黄尘。
“白银!白银!差两位!马上走!”售票员操着浓重的甘肃口音,在寒风中奋力吆喝着。
许海兵拉着上官敏迅速锁定了一辆开往白银的国营长途客车。车是老旧的大巴车型,蓝色的车漆斑驳,挡风玻璃上结着一层薄霜。司机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正用铁皮桶里的热水浇烫冻僵的柴油管。
“师傅,去白银,两张票,最近一班!”许海兵大声问。
“马上发车!一人十五块!”售票员是个裹着红头巾的中年妇女,脸颊冻得通红,动作麻利地撕票收钱。
车内出乎意料地拥挤,空气浑浊,混合着人体长时间封闭后的体味、劣质烟草味、食物残渣发酵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许海兵护着上官敏,在狭窄的过道里艰难挪动,终于在后排找到了两个紧挨着的空位。.3\巴^墈~书*罔¢ ?首`发.座位是硬硬的木板凳,铺着薄薄的垫子,坐上去冰凉硌人。
“条件艰苦点,忍忍,最多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许海兵带着歉意对上官敏说,同时把那个装着他们在深圳精心挑选礼物的提包小心翼翼地塞在脚边。
“没事儿,习惯了。”上官敏对他笑了笑,脸上是归乡游子特有的坚韧。她脱掉手套,用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鬓发。
车子在发动机一阵剧烈的咳嗽般的轰鸣后,终于颤抖着启动了。驶离喧嚣的火车站广场,穿过灰扑扑的城市街道。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开阔而荒凉。笔直延伸的柏油路两侧,是广袤、枯黄的田野,残留着收割后玉米秆的茬子,偶尔掠过一片光秃秃的白杨林,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方的山峦连绵不绝,山脊线条刚硬,呈现出一种近乎贫瘠的土黄色或深褐色。黄土崖壁像巨大的屏风矗立在远处地平线上,壁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沟壑和洞穴,那是风与时间共同雕琢的痕迹。天空是高远的灰蓝色,几缕薄云像撕碎的棉絮,太阳只是个模糊的白色光晕,吝啬地洒下几乎感受不到暖意的光芒。
“看那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