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寝宫,非召不得出。”
赵叔文勉强支撑住自己,由着侍从扶着他往外走,跨过门槛时又觉得双腿使不上劲,怕是过两天要下雨了。
康彤儿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宫女这才敢爬起来,膝行至她身边,扶她缓缓站起来:“娘子小心身子。”
“我有什么可小心的!”
康彤儿蓦地甩开她,双眼通红,两行泪晕开面颊上的胭脂,滴落在她胸前,化为两抹红痕。
“他……他竟说我冲撞那徐明容,分明是我尊她卑……”
“娘子……您就顺着殿下的意思,认个错罢!您如今禁足在殿中,博得太子殿下怜爱原谅才是最重要的,您就莫要再计较其他了。”宫女跪到她跟前,仰头哀求道。
“他们都向着她!都向着她!”康彤儿一把揪住宫女的领子,将她上半身提起来,凑到自己跟前,瞳孔也几乎要贴上宫女的瞳孔,似地狱里的幽魂死死盯着她,又仿佛失了焦。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连声求饶,上面明晃晃的金跳脱在烛光下刺眼睛。
“郎君也是……帝后也是……那些个王孙公子、高门贵眷,一个个把她当珍珠似的捧着,生怕她不高兴了、难过了,凭什么……凭什么她能随心所欲……我是太子妃!太子妃!!!”
“郎君明明说,将我娶进东宫,只要我一心向着他,他就会护着我的……我明明什么都告诉他了……王爷说的都是对的……他们都是背信弃义之人……”
康彤儿越说越不对劲,宫女在恐慌中使出全身的力气,才一把将她推开,而后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回过神来,又颤抖着拉住康彤儿。
“娘子,您冷静些!殿下还未有子息,皇室子嗣凋零,只要、只要您有孕了,二位圣人一定会欢喜的,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和殿下服个软……”
“有孕……有孕……”康彤儿似乎被这两个字从地狱里拉回人间,几缕柔情浮现在眼中,“郎君身体不好……我得快些、我得快些,这孩子到时候就是太孙……哪怕是……他就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
宫女虽害怕到了极点,在此时却也敢迎合着点头,只希望康彤儿切莫一时情绪失控,迁怒于她。
翌日,明容便收到东宫的来信,说已将太子妃禁足宫中,待她好好反省,一定令她登门道歉。
“唉,殿下又是何必呢。”
明容叹了口气,把信纸叠上,随手放到几案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也是好心,可惜太子英明一世,却要整日面对这样的妻子。”程夫人心疼地看了女儿脸上的红印子,拿起冰袋又给她摁上去。
“嘶……阿娘您轻点!”明容感到脸上一阵钝痛,不满地后仰躲过。
“现在知道疼了!”程夫人秀丽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你阿爷和大哥从小教你防身的武艺,你居然能挨那等深宅妇人的打,真是叫徐家祖宗无光!”
明容“嘿嘿”一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次不会了。”
“哪里还有下次!”
程夫人捏着冰袋又要凑上去,明容忙举起双手挡住,自己接过来轻轻按着。
“今天早上你二哥那里还是我替你去遮掩的,他那么宝贝你的,叫他知道了怕是要冲到东宫去。”
“二哥心里有数呢。”明容摆摆手,“他这几日都在外祖父那儿忙着应考的事情,昨晚都没回来,今一大早的回来向您请安就又走了,那俩大黑眼圈挂的,也实在是辛苦。”
“儿郎愿意刻苦是好事情,虽说咱们家蒙祖荫便可得一官半职,可在程家是要被笑话的。”程夫人温柔一笑,她向来喜欢自己小儿子勤学苦读。
“我也不是说这样不好。”明容摇摇头,“况且二哥心高气傲,平日里也不爱同那些目不识丁的公子哥儿往来,那等谋个闲差混日子的,也被他嗤之以鼻。”
“说起来程家……”明容咬着筷子,被程夫人轻轻在脑袋上拍了一下,她赶紧悻悻地松了口,“在苏州时,二哥同在迎哥哥相交甚欢,先前我与淑婉通信时,也听闻在迎哥哥要应考,不过想来,应该要晚几年才能到长安了。”
“他不在国子学,地方上程序繁杂,不过男儿多磨炼个几年,好过一步登天。”程夫人道,“便是你哥哥,我也不希望他能一举中第的。”
明容颇不认同,撅起嘴巴:“阿娘怎么能这么想,若二哥没本事倒罢了,他若是有那个本事,没的多蹉跎了年岁,百无一用是书生,唯做了官方能一展宏图,那些中年方中举的固然老练些,可也免不得少了锐意进取,各有各的好处罢了。”
“你惯会替他说话的。”程夫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