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在整顿军纪,又在调整职务,这个岔子上他出不得纰漏,真正打起了官司无论输赢对他都没有好处,何况上次殷鹤成的副官还跟他旁敲侧击地说起这些,陈师长自然知道是谁的意思。
顾舒窈明白陈夫人的意思,顾舒窈记得她姨妈跟她说过,她要把钱扔在陈师长脸上。陈师长说她离开他之后没有活路,她便偏偏不要他的钱,她如今当着他的面划掉那一条就是同样的意思。
陈夫人划完之后,将协议还给律师,“再拟一份。”说着,又转向陈曜东,“陈曜东,该我的房子、财产我都折了现拿走,但我不要你的什么生活费。你这每月几百块钱我看不上,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顾舒窈在一旁微笑着望着姨妈,她也愿意给姨妈底气。
倒是,陈师长在一旁皱紧了眉头,却又不好说什么,他没想到那个他在家欺负了十几年的软弱女人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天。
律师拿来改好的协议给陈夫人签字,这么多天下来,陈夫人也的确已经看开了,她用钢笔写下自己名字时,一丝留念也没有,反而像解脱一般。
她眼角释然的笑意让陈师长稍十分惊讶,结婚十几年,他还从未从他这位续弦夫人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的确是物是人非。
晚上的时候,顾舒窈和姨妈去了盛州医院那边,张建清的伤势也逐渐好转,他之前断掉的骨头医生都已经替他接好了,只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不过张建明没怎么挨打,他伤得轻,却也一直赖在医院里。
张建明之前说来盛州是来找朋友,可这阵子也没见他去见什么人。顾舒窈觉得有些奇怪,问他:“你们来盛州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张建明知道瞒不下去,支支吾吾道:“有人找到我和我哥,给了我们一笔钱,他要我们来盛州帮着陈夫人打一个官司,事成之后,还能再给我们一笔钱。”他许是觉得自己暴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又连忙跟陈夫人解释道:“您可是我们的亲姑妈,就算没有钱我们也要帮你讨回公道。”
花钱“请”他们来盛州帮着打官司?
顾舒窈连忙问他,“那人你见过没有?叫什么?”
张建明道:“初三那天来盛州城,见过一面,好像还是盛军的一位军官。”
军官?
“叫什么你知道吗?”
“叫什么我不清楚,只是他好像姓黄,他身边的人叫他黄副官。”
黄副官?莫非是殷鹤成身边的黄维忠?
张建明大年初三就来了盛州。顾舒窈想起来,殷鹤成原本初三要陪她回法租界,临时有事去了乾都。
虽然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如今回忆起来,却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想必陈师长今天这么痛快地与姨妈离婚,也有殷鹤成的作用在。
他倒也信守承诺。
如今总归事情圆满,过去的事情,便不用再想了。
顾舒窈正式入学是在元宵节那一天,陈夫人知道顾舒窈要去大学念预科,很是为她高兴。
顾舒窈去学校之前,换上学生装给陈夫人看,陈夫人看了她好一会,笑着连连感叹:“你这样一打扮,可真是清纯。”说着又让顾舒窈坐下,她亲自替顾舒窈用淡蓝色的丝带系了一个女学生的发式。
虽然是预科,但燕北女大是开放且包容的,也不比燕华女中管得严。因为是元宵节,下午便没什么课特意让她们去过节。
何宗文之前就和顾舒窈说好元宵节待她逛花灯,因此一直在她们学校门口等她。顾舒窈正好想体验一下这个时期的节日,因此没有拒绝。
盛州的元宵节也是格外热闹的,比百年后大城市中的元宵节要隆重得多,街上锣鼓喧天,人山人海,路上有艺人在表演舞龙舞狮,还有人踩高跷。
顾舒窈其实早听五姨太他们说过这些外头的热闹,只是以前被困在帅府里,没机会出来看,如今却是真正的自由了。顾舒窈一直感何宗文帮她读预科的事,因此主动请他在路边吃了碗汤圆。
顾舒窈虽然又恢复了学生的身份,却也开着一家大药房,何宗文也没有推辞,反而开她玩笑:“那就谢谢顾老板了。”
他这么一说,顾舒窈也笑了。
入夜后便更加热闹了,有人放烟火,还有人在街上提灯游街。何宗文见顾舒窈一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模样,笑了笑,也带她去买灯。
街边上也挂着各种样式的灯,有走马灯、骰子灯、关刀灯、兔子灯等等,五颜六色、形状各异。
顾舒窈挑了一盏兔子灯,